第3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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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9 章
半晌沒得到尹振臨的回應，翁月恒以為他還在遲疑，心裏急如星火，再拖拖拉拉耽誤事兒，萬一那母大蟲撲上來了怎麽辦，連忙急聲再勸說他，“您帶著我這個拖油瓶，咱倆都活不成，不如您自個兒全力拼一拼，興許還能逃出去。我只有一件事求您，等風頭過了，您要是還能念著我的情，能多看顧翁家一點兒，替我在翁家二老跟前盡盡孝道，再替月蓉配一戶好婆家，就算全了您跟我夫妻一場的情分了。”
說完就壯士斷腕般把小紙包從簪子裏一抽，捏著鼻子作勢就要往喉嚨裏灌，血盆大口都朝天大張開了，突然停了個頓兒，擰眉細細思索了一番，眼軲轆轉了又轉，鼻子出氣兒搖搖頭，重新擺正了腦袋，“還是不了，萬歲爺定然沒那麽輕易放了您，您進京太危險了，還是抓緊跑罷，逃到天涯海角都好，再別回來了。”
啊對了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，但他的那個和那個是頂事兒的，翁月恒戀戀不舍地盯了盯襠，“您之後再娶一門親罷，模樣家世都不重要，得挑個能照顧您起居的，還有您那個私生子，仨人一起好好過日子。” 手伸到冠子上整個兒一揭，再把那片精美的钑花金墜子扯了下來，“我今兒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出來，就這些個值錢的，都是您給掙的功勳，我給繼夫人留下了。”說著說著心裏像是挨個打翻了五味雜瓶，過往的酸甜苦辣鹹齊齊湧上鼻頭，她心口一酸，淚水瞬間氤氳上了眼，手背抹著淚怎麽也停不下來了。
尹振臨就那麽抱著手看著她說，他早發現了，她壓根兒就不是溫雅嫻靜的姑娘，一張嘴了就像洩洪嘩啦嘩啦說個不停，非把腦子裏塞的一堆古靈精怪吐露完了才算完。直到她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，他才不得不開口阻止她，“我就這麽跑了，你以為皇上能放過翁家？”
翁月恒登時傻了眼，是啊，皇帝都能明面兒上派人追殺他們了，不得拿捏住了翁家要挾尹振臨回去麽？她眼神兒沒了中心，抓著他的手臂，無助地喃喃道：“那可怎麽辦哪？”
尹振臨垂頭望進她的眼睛裏，聲音沈沈的，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力量，“所以我不能走。你放心，只要我在，絕不讓翁家出事。小娘子，你可信我？”
翁月恒想也不想就點頭了，自然是信的，他那麽厲害，連瓦虜都能打下來，天下間還有什麽他做不到的事。
尹振臨滿意地笑笑，牽起她的手往前帶，“走罷，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她嚇壞了，拼死拉住他不讓他挪步子，“前頭有大蟲！”
雖然現在看著沒動靜了，誰知道那畜生是不是開了智，正貓在草叢裏伺機而動呢。
怎麽還記得有這一茬！尹振臨心裏苦不堪言，又不想在她心裏落下個撒謊精的印象，只能提著刀跳進半人高的草叢裏，上躥下跳的裝模作樣揮舞了一通，才揮臂叫她過去，說大蟲被趕跑了。
翁月恒這才小步小步試探著挪了過去，想起他的大紅描金曳撒在碧綠的草叢裏衣袂翻飛的景象，由衷地讚嘆道：“夫君，您可真厲害！”
尹振臨不想看她的眼睛，捏著鼻子望著小溪，呵呵幹笑了兩聲。
“夫君。”翁月恒忽然仰頭叫他，撓了撓耳後的發絲兒，“我怎麽覺得您不大一樣了。”
尹振臨正在嫌自己丟人，沈著臉冷冷拋下一聲“嗯？”
他不像旁的糙漢似的又黑又皺，他的膚色白皙細膩，有點風吹草動看得比什麽都清楚，翁月恒撅嘴瞄著他臉頰上可疑的泛紅，咂摸咂摸也沒想透徹原因，“就覺得您好像……更有人味兒了。”
尹振臨一向是沈穩的，他心裏壓了太多的事，長久以來沈甸甸的秘密讓他習慣了獨來獨往，習慣了以暴制暴。皇帝賜婚要他娶翁氏女，他沒什麽不願意的，但他以為迎進門的將會是一個端莊無趣的女人，只不過是一間屋子一張榻，沒想到碰上的是這麽一個死心眼的二楞子，鉚足了勁兒要撬開他心外圍上鐵水澆築的壁壘，無論他做什麽，一門心思只愛他、只敬重他，動輒就要嚷嚷著替他死，再是冷石頭都能被她鋪天蓋地無怨無悔的熱情給捂化了。
誰人都要經一回情字劫，挨不過去就只能認了。她扯冠子的時候亂了一頭青絲，被風一吹像群魔亂舞，尹振臨繞到她身後慢慢替她捋，手指插進發間，一下一下往下梳。同一把聲音，在西廠廠署裏能嚇到人破膽，絕想不到放緩了也能如此柔和，“帶你去瞧瞧我長大的地方。”
翁月恒得了他承諾保翁家太平，她這簡簡單單的生命中也沒什麽旁的掛念的了，既然放寬了心，想起見過了那個，心思就飄了，側身往後偏了偏頭，眼神兒忽悠忽悠飄著飄著又盯上了襠，“長大……的地方？”
她那聲音聽起來就不大正常，尹振臨的滿腔柔情似水被她一嗆，“翁氏，你在想什麽？”
“就是覺著……還挺神奇的，小哥兒還得一年一年吃飯慢慢往上竄個頭，那個一下子就能蹦那麽大……”翁月恒怕是入魔了，說得來勁，幹動嘴皮子已經不能足意了，幹脆上手薅了一把。
她匪夷所思地哎了一聲，“怎麽沒了？”
尹振臨像是被一道驚雷劈在了原地，世間萬物仿佛都失了蹤跡，滿腦子只無限回響她那句“蹦那麽大”，這句話恐怕是對爺們兒最大的褒揚，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，臉色卻陰沈得能滴出水來，不能再讓她這麽胡攪蠻纏下去了，再這麽被鼓動下去要壞事，頭一遭得給她留個好印象，旁的不說，好賴得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。
尹振臨深深納了幾口氣，心急如焚也等不到她慢慢走了，雙手一托把她打橫抱了起來，不顧她的驚呼，飛也似的往前奔去。
最先頭的驚訝慢慢平覆，兩旁成百上千年的參天古樹圍成了一道道天然的拱門，目及是望不到盡頭的路，翁月恒在他臂彎裏感到萬分的安定，她雙手環在他脖子後，往他懷裏更縮了縮。隨他要去哪裏都好，只要倆人能在一塊兒就叫人遂心了。
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，倆人進了一處粉墻黛瓦的民居，屋子是穿鬥式的一口印，三間四耳，呈臺階狀的封火山墻防風防烈日。翁月恒又驚又喜，撫了撫雕琢精巧的門雕，山坳裏竟然有這麽規整的建築，真是難以置信，“您小時候就住在這裏？這家是獵戶麽？不太像，這房子也太講究了些……”
尹振臨沒讓她繼續站天井說下去，連哄帶騙地把她拉進了正房，“我有一個故事，橫豎你什麽都看見了，告訴你也無妨。”
翁月恒歪著腦袋覷了覷他，“您好好的說故事，大白日的為什麽要閂橫門？”
心裏頭刮刮雜雜的火光燭天焮天鑠地，尹振臨忍下了嘴裏快燎起的泡，篤悠悠地坐在杌子上斜眼乜她，“我向來不做賠本的買賣，你想聽故事，得拿點兒什麽值錢的來換。”
翁月恒一愕，兩個人相處久了愈發心有靈犀，只一琢磨便懂了尹振臨的意思，訝色旋即被緋紅掩蓋住了，嘴裏悄悄嘟囔，“您什麽沒見過，還要來這一出麽？”埋怨歸埋怨，先從松松的翟冠下手，頭飾摘下來一樣一樣排在桌上，邊摘邊慢條斯理地發問，先從最要緊的問起，“您為什麽有那個？”
眼下的情形好像和想象中不大一樣，女子羞人答答半推半就才合常理，她這公事公辦的模樣未免也太坦蕩了些。事先預備好的一番說辭用不上了，尹振臨給自己倒了杯茶壓壓驚，“我進宮那會子撞上老公爺甕了，正趕巧小公爺染了急病，家裏無旁出子，恭懷太子擔心淇國公一脈就此斷了，暫且按下了沒凈身。”
果真是老公爺的骨肉，翁月恒長長嘆了口氣，本應生在公侯人家，親奶奶拿他做把柄，老公爺不認他，恭懷太子也沒怎麽為他著想，怎麽能有這麽苦的人生。
革帶不知在路上什麽時候跑丟了，也不用去多計較了，褪下霞帔、青褙子和紅大袖衫掛在衣架子上，“是恭懷太子派您提督西廠的？您是恭懷太子的心腹，為什麽沒聽老爺提起過？”
一層薄薄的月白中裏委實太透了，主腰拗出的身段起伏根本遮掩不住，佛手、桃子和石榴的三多紋樣就像是為了今日特特兒炮制的，坐懷不亂好幾個月已經能憋死個人了，再幹坐下去的就不是爺們兒了，尹振臨咽了口唾沫，一步一頓地往她那邊走，“幹靠著光明磊落不夠，有些見不得人的臟活累活總得有人擔著，翁明府為人太正，那些事兒他理解不了，也不用讓他知道。”
終於只剩一層了，翁月恒終於感到了一絲羞怯，她媚眼絲絲遞了汪汪盈盈的秋水，嘴裏說著“哎呀青天白日的怎麽能這樣……”回身就爬上了榻榻。
她似乎坦直爽利得沒了邊兒，尹振臨覺得不對勁，遲疑地問她：“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麽？”
翁樂恒點點頭，還能怎麽樣呢？不就跟之前一樣麽？宮裏嬤嬤當初沒告訴她，和不是太監的人會怎麽著；翁家姨娘傳授技藝時也沒跟她提起撕裂般的痛楚。等翁月恒哭嚎著後悔想逃跑的時候，事態已經不受她的掌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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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晌沒得到尹振臨的回應，翁月恒以為他還在遲疑，心裏急如星火，再拖拖拉拉耽誤事兒，萬一那母大蟲撲上來了怎麽辦，連忙急聲再勸說他，“您帶著我這個拖油瓶，咱倆都活不成，不如您自個兒全力拼一拼，興許還能逃出去。我只有一件事求您，等風頭過了，您要是還能念著我的情，能多看顧翁家一點兒，替我在翁家二老跟前盡盡孝道，再替月蓉配一戶好婆家，就算全了您跟我夫妻一場的情分了。”
說完就壯士斷腕般把小紙包從簪子裏一抽，捏著鼻子作勢就要往喉嚨裏灌，血盆大口都朝天大張開了，突然停了個頓兒，擰眉細細思索了一番，眼軲轆轉了又轉，鼻子出氣兒搖搖頭，重新擺正了腦袋，“還是不了，萬歲爺定然沒那麽輕易放了您，您進京太危險了，還是抓緊跑罷，逃到天涯海角都好，再別回來了。”
啊對了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，但他的那個和那個是頂事兒的，翁月恒戀戀不舍地盯了盯襠，“您之後再娶一門親罷，模樣家世都不重要，得挑個能照顧您起居的，還有您那個私生子，仨人一起好好過日子。” 手伸到冠子上整個兒一揭，再把那片精美的钑花金墜子扯了下來，“我今兒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出來，就這些個值錢的，都是您給掙的功勳，我給繼夫人留下了。”說著說著心裏像是挨個打翻了五味雜瓶，過往的酸甜苦辣鹹齊齊湧上鼻頭，她心口一酸，淚水瞬間氤氳上了眼，手背抹著淚怎麽也停不下來了。
尹振臨就那麽抱著手看著她說，他早發現了，她壓根兒就不是溫雅嫻靜的姑娘，一張嘴了就像洩洪嘩啦嘩啦說個不停，非把腦子裏塞的一堆古靈精怪吐露完了才算完。直到她忍不住開始低聲啜泣，他才不得不開口阻止她，“我就這麽跑了，你以為皇上能放過翁家？”
翁月恒登時傻了眼，是啊，皇帝都能明面兒上派人追殺他們了，不得拿捏住了翁家要挾尹振臨回去麽？她眼神兒沒了中心，抓著他的手臂，無助地喃喃道：“那可怎麽辦哪？”
尹振臨垂頭望進她的眼睛裏，聲音沈沈的，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力量，“所以我不能走。你放心，只要我在，絕不讓翁家出事。小娘子，你可信我？”
翁月恒想也不想就點頭了，自然是信的，他那麽厲害，連瓦虜都能打下來，天下間還有什麽他做不到的事。
尹振臨滿意地笑笑，牽起她的手往前帶，“走罷，帶你去個地方。”
她嚇壞了，拼死拉住他不讓他挪步子，“前頭有大蟲！”
雖然現在看著沒動靜了，誰知道那畜生是不是開了智，正貓在草叢裏伺機而動呢。
怎麽還記得有這一茬！尹振臨心裏苦不堪言，又不想在她心裏落下個撒謊精的印象，只能提著刀跳進半人高的草叢裏，上躥下跳的裝模作樣揮舞了一通，才揮臂叫她過去，說大蟲被趕跑了。
翁月恒這才小步小步試探著挪了過去，想起他的大紅描金曳撒在碧綠的草叢裏衣袂翻飛的景象，由衷地讚嘆道：“夫君，您可真厲害！”
尹振臨不想看她的眼睛，捏著鼻子望著小溪，呵呵幹笑了兩聲。
“夫君。”翁月恒忽然仰頭叫他，撓了撓耳後的發絲兒，“我怎麽覺得您不大一樣了。”
尹振臨正在嫌自己丟人，沈著臉冷冷拋下一聲“嗯？”
他不像旁的糙漢似的又黑又皺，他的膚色白皙細膩，有點風吹草動看得比什麽都清楚，翁月恒撅嘴瞄著他臉頰上可疑的泛紅，咂摸咂摸也沒想透徹原因，“就覺得您好像……更有人味兒了。”
尹振臨一向是沈穩的，他心裏壓了太多的事，長久以來沈甸甸的秘密讓他習慣了獨來獨往，習慣了以暴制暴。皇帝賜婚要他娶翁氏女，他沒什麽不願意的，但他以為迎進門的將會是一個端莊無趣的女人，只不過是一間屋子一張榻，沒想到碰上的是這麽一個死心眼的二楞子，鉚足了勁兒要撬開他心外圍上鐵水澆築的壁壘，無論他做什麽，一門心思只愛他、只敬重他，動輒就要嚷嚷著替他死，再是冷石頭都能被她鋪天蓋地無怨無悔的熱情給捂化了。
誰人都要經一回情字劫，挨不過去就只能認了。她扯冠子的時候亂了一頭青絲，被風一吹像群魔亂舞，尹振臨繞到她身後慢慢替她捋，手指插進發間，一下一下往下梳。同一把聲音，在西廠廠署裏能嚇到人破膽，絕想不到放緩了也能如此柔和，“帶你去瞧瞧我長大的地方。”
翁月恒得了他承諾保翁家太平，她這簡簡單單的生命中也沒什麽旁的掛念的了，既然放寬了心，想起見過了那個，心思就飄了，側身往後偏了偏頭，眼神兒忽悠忽悠飄著飄著又盯上了襠，“長大……的地方？”
她那聲音聽起來就不大正常，尹振臨的滿腔柔情似水被她一嗆，“翁氏，你在想什麽？”
“就是覺著……還挺神奇的，小哥兒還得一年一年吃飯慢慢往上竄個頭，那個一下子就能蹦那麽大……”翁月恒怕是入魔了，說得來勁，幹動嘴皮子已經不能足意了，幹脆上手薅了一把。
她匪夷所思地哎了一聲，“怎麽沒了？”
尹振臨像是被一道驚雷劈在了原地，世間萬物仿佛都失了蹤跡，滿腦子只無限回響她那句“蹦那麽大”，這句話恐怕是對爺們兒最大的褒揚，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，臉色卻陰沈得能滴出水來，不能再讓她這麽胡攪蠻纏下去了，再這麽被鼓動下去要壞事，頭一遭得給她留個好印象，旁的不說，好賴得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。
尹振臨深深納了幾口氣，心急如焚也等不到她慢慢走了，雙手一托把她打橫抱了起來，不顧她的驚呼，飛也似的往前奔去。
最先頭的驚訝慢慢平覆，兩旁成百上千年的參天古樹圍成了一道道天然的拱門，目及是望不到盡頭的路，翁月恒在他臂彎裏感到萬分的安定，她雙手環在他脖子後，往他懷裏更縮了縮。隨他要去哪裏都好，只要倆人能在一塊兒就叫人遂心了。
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，倆人進了一處粉墻黛瓦的民居，屋子是穿鬥式的一口印，三間四耳，呈臺階狀的封火山墻防風防烈日。翁月恒又驚又喜，撫了撫雕琢精巧的門雕，山坳裏竟然有這麽規整的建築，真是難以置信，“您小時候就住在這裏？這家是獵戶麽？不太像，這房子也太講究了些……”
尹振臨沒讓她繼續站天井說下去，連哄帶騙地把她拉進了正房，“我有一個故事，橫豎你什麽都看見了，告訴你也無妨。”
翁月恒歪著腦袋覷了覷他，“您好好的說故事，大白日的為什麽要閂橫門？”
心裏頭刮刮雜雜的火光燭天焮天鑠地，尹振臨忍下了嘴裏快燎起的泡，篤悠悠地坐在杌子上斜眼乜她，“我向來不做賠本的買賣，你想聽故事，得拿點兒什麽值錢的來換。”
翁月恒一愕，兩個人相處久了愈發心有靈犀，只一琢磨便懂了尹振臨的意思，訝色旋即被緋紅掩蓋住了，嘴裏悄悄嘟囔，“您什麽沒見過，還要來這一出麽？”埋怨歸埋怨，先從松松的翟冠下手，頭飾摘下來一樣一樣排在桌上，邊摘邊慢條斯理地發問，先從最要緊的問起，“您為什麽有那個？”
眼下的情形好像和想象中不大一樣，女子羞人答答半推半就才合常理，她這公事公辦的模樣未免也太坦蕩了些。事先預備好的一番說辭用不上了，尹振臨給自己倒了杯茶壓壓驚，“我進宮那會子撞上老公爺甕了，正趕巧小公爺染了急病，家裏無旁出子，恭懷太子擔心淇國公一脈就此斷了，暫且按下了沒凈身。”
果真是老公爺的骨肉，翁月恒長長嘆了口氣，本應生在公侯人家，親奶奶拿他做把柄，老公爺不認他，恭懷太子也沒怎麽為他著想，怎麽能有這麽苦的人生。
革帶不知在路上什麽時候跑丟了，也不用去多計較了，褪下霞帔、青褙子和紅大袖衫掛在衣架子上，“是恭懷太子派您提督西廠的？您是恭懷太子的心腹，為什麽沒聽老爺提起過？”
一層薄薄的月白中裏委實太透了，主腰拗出的身段起伏根本遮掩不住，佛手、桃子和石榴的三多紋樣就像是為了今日特特兒炮制的，坐懷不亂好幾個月已經能憋死個人了，再幹坐下去的就不是爺們兒了，尹振臨咽了口唾沫，一步一頓地往她那邊走，“幹靠著光明磊落不夠，有些見不得人的臟活累活總得有人擔著，翁明府為人太正，那些事兒他理解不了，也不用讓他知道。”
終於只剩一層了，翁月恒終於感到了一絲羞怯，她媚眼絲絲遞了汪汪盈盈的秋水，嘴裏說著“哎呀青天白日的怎麽能這樣……”回身就爬上了榻榻。
她似乎坦直爽利得沒了邊兒，尹振臨覺得不對勁，遲疑地問她：“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麽？”
翁樂恒點點頭，還能怎麽樣呢？不就跟之前一樣麽？宮裏嬤嬤當初沒告訴她，和不是太監的人會怎麽著；翁家姨娘傳授技藝時也沒跟她提起撕裂般的痛楚。等翁月恒哭嚎著後悔想逃跑的時候，事態已經不受她的掌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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